[周巡个人]晚餐时分（短篇完结）
*标题短篇完结其实是片段灭文法
*私设如山 被打脸就当这文我没写过
*不站周关和关周
*无聊复健 非常无聊
[周巡个人]晚餐时分
21:30
他紧咬着对方，挂掉电话，顺进江畔熙攘的人群。那人已经慌不择路，他伸手拨开人流，隐约听见前面被冲撞到的路人抱怨的声音。他于是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后面的小情侣被他挡住了路，咂咂嘴，从旁边绕过去。女生一边走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天太黑了，可是她看见那个泡面刘海儿的男人，长了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
17:40
周巡头发上的水还没擦干，手机就又响起来。他深吸了口气，毛巾搭肩膀上，接电话：“喂，妈诶——”
还不待他说什么，老太太声音便崩枪子儿一样突突了他的耳膜：“这都几点了？回家了没？那几绺毛儿剪了吗？哎我告诉你前两天给你买的那身儿西装你可别不穿，夹克？你还有脸提！就那破皮夹克丢垃圾堆都没要饭的愿意捡，你敢穿去见姑娘我明天就过去全给你烧喽！”
“……哎，哎，穿，我穿，您歇歇气儿先。”周巡一边点头不迭，对着镜子拨拉额头旁边的刘海儿。他对这几绺刘海儿是有感情在的，要他一剪子绞了，他还真舍不得。
老太太大概喝了口水，接着精神抖擞地蹭他，周巡默默受着，实在受不了了回两句嘴，就被嚷嚷说翅膀硬了。周巡在外头耀武扬威厉害得不得了，老太太跟前就一鹌鹑。没辙。
他想象着老太太在家里着急上火的样子，觉得挺愁人，又忍不住乐。
说来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周巡前阵子还在队里开过老关的玩笑，回头自己就迎来家里新一波的催婚。老太太在家里没别的事儿干，看看这家姑娘挺漂亮，那家的性格也不错，相亲张罗了好多回，大都被周巡以工作繁忙为由扼杀在了摇篮中，也有几个见过的，甚至不等周巡自己发表意见，姑娘自己先客客气气地拒绝了。老太太气得不行，周巡还在一旁笑呵呵开导，说别说房子车子，您儿子连脑袋都不是自个儿的……被老太太拿锅铲子追着打。
这回周巡还想故伎重施，老太太不乐意：“忙忙忙，忙个鬼，你以为自己特朗普啊！啊？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你要是这回还不听妈的话，妈可真就——”双手一拍膝盖，最后一个字娴熟地拖出一段长长的哭腔。周巡无可奈何地上去搀，看见老太太发顶雪覆一样的白，突然就心软了一下。
18:30
晚高峰，路面交通如同一个浑身上下所有血管都梗塞的重症患者。周巡点了根烟，消消停停地欣赏前面司机骂娘。西装到底没穿，他烦穿西装，太拘束，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件干净外套套上了。傍晚的风吹进车窗，洗过的刘海儿一飘一飘挡住眼睛，被他一扬头熟练地甩到一边儿。
小汪给他打电话，交代案情进展，顾左右而言他老半天，周巡说你再胡扯我挂电话了就，那厮终于吞吞吐吐露出自己真实意图：“那不是……想关心关心师父的感情进展嘛……”
就知道。周巡冷着声音：“正事儿不好好干，成天想着打听领导私事儿，什么居心啊你，嗯？”小汪在那边说是是是，是是是，我错了领导，顿了顿，不死心：“那……长得……好看吗？”
德行。天完全暗下来了，道路慢慢重新通畅起来。其实看照片挺好的。但是周巡板起脸，“啧”了一声：“见都还没见着呢，你这么急，来来来，联系方式给你，这个亲你来相。”
小汪就又笑嘻嘻扯了两句皮，说还有事儿，溜了。周巡看了看表，觉得要糟。约的是七点，这下铁定要迟到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迟到就迟到呗，反正也就吃顿饭而已。
姑娘是好姑娘。本区重点初中的老师，教语文的，照片里穿连衣裙，头发黑黑长长，很温柔娴静的样子。
所以就更不能成了。连高亚楠那种一边翻尸块儿一边淡定嚼口香糖的主儿都宁愿选通缉犯也不愿找个搞刑侦的，这样儿的就别提了。周巡有自知之明，什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他给不了人家。
19:50
周巡和姑娘相对而坐，海底捞服务员热情之至，越发衬得两人尴尬。
周巡当然还没脸皮厚到请相亲对象吃海底捞，谁他妈能想到订得好好儿的餐厅突然强行打烊，好像是菜里掺了什么料被举报了，怪不得老感觉这家的虾吃起来格外上瘾。
周巡到的时候，就看见姑娘提着包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黑灯瞎火里，他急忙迎过去连声道对不住，姑娘好涵养，说天也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然后他们就坐在这里了。好点儿的地方人满为患，在附近遛了一大圈，两个人饥肠辘辘身心俱疲，都觉得路旁海底捞亮起的大灯牌特别好看。
姑娘点菜。他靠在沙发上，条件反射想掏烟，想了想忍住了。他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姑娘上下，姑娘拿着pad的手很好看，他盯着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汤底和菜很快端上来。等菜熟的工夫，他们聊天，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姑娘话少得不像个语文老师，全靠周巡找话题。周巡再次对迟到这件事表达了歉意，然后择掉若干粗口后文明表达了对交通情况的不满，姑娘附和着说是啊是啊，然后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他捞起一筷子涮羊肉，蘸了酱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挺开心对姑娘说肉可以吃了。
姑娘就用漏勺捞起来一点金针菇，笑笑：“没事，我吃素。”
20:10
周巡却没有想过，他在观察姑娘的时候，人姑娘当然也在观察着他。
这顿饭吃到现在，趣味是一点没有的，不过原本就没什么过分的期待，所以还不赖。姑娘本来根本没打算答应相这个亲，是看了照片以后才改变了主意。
——要不要进一步发展另说，试问哪个女人会拒绝和一个长着桃花眼的漂亮男人共进晚餐呢？虽然这晚餐和她当初想象的不太一样，而且这个漂亮男人的皮肤质量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但是，管他呢。
周巡上学的时候，同她一样这么想的女孩子并不在少数。因为一双黑亮亮的桃花眼，他在校期间收过的情书和写过的检讨一样多。但是那时候的周巡正忙着怼天怼地怼世界，腾不出时间谈恋爱。后来参加工作，就更淡了这方面的心思，再则脾气不好煞气太重，一双桃花眼眯起来，专门琢磨各路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看见犯人比看见妹子兴奋多了。
而且我们的周队长他总是很忙，没时间等人去爱他。
周巡专心填肚子，两人一时间默然无语。他这时候反而坦然起来了，一次相亲而已，并没有比搜查老关家被抓包更尴尬。而且泡面馍片牛肉干固然也能吃饱，但有肉吃当然更开心。在他以为这顿饭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结束时，姑娘突然开口了：“当警察很忙吧？”
这不废话吗。但是周巡好脾气地咽下嘴里的蟹丸子，客气地笑：“忙是忙，但现在干什么不忙。你们当老师也辛苦，从早到晚的。都是奉献自我嘛。”
“其实我上学的时候也想过以后当警察，感觉人民警察，多威风。”姑娘翘起嘴角，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似的。
周巡连连摇头：“多想不开啊是，小姑娘家家的。”想起周舒桐，笑，“我们队的小姑娘因为要干外勤，她爹天天来找我吵架。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嘛，确实很危险，要我我也担心。而且就算不出外勤，加班加到吃饭时间都没有，敷面膜啊啥啥的，想都别想。”
姑娘“啊”了一声，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说：“那你家里一定总是很担心你。”
周巡不说话了。
20:30
姑娘这话让他想起了家里老太太。老太太年轻时候横得很，脾气比现在的周巡还暴，整条巷子都知道小周巡他妈是个不好惹的主。就这么个人，这些年因为他硬生生信了佛，家里供着像，想周巡的时候去拜拜，想骂周巡的时候也赶紧去拜拜。
周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以为意似的笑：“没事儿，我命硬着呐。”
他吃了个七成饱，话匣子打开了，兴致勃勃同人姑娘讲他的“光辉”过往。他讲自己和犯罪分子搏斗，枪都杵脸上了，硬是在最后一刻别过枪口打穿了对方的脖子；开着车在路上跑，刹车突然失灵，大街上横冲直撞，怼缓冲带上，一根头发也没伤着……
“……我的枪被那人拿着指着我自己，当时我还在想如果这么挂了不知道会不会给我记功，结果那人一开枪，你猜怎么着，”周巡挑起眉毛，“那枪它，嘿，炸膛了。”
灌了一口酸梅汤，周巡总结陈词：“反正我就是，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姑娘对此不予置评。周巡又开始抄筷子夹菜：“我倒是特别佩服当老师的人，像我这种脾气就不行。现在想想我上学那会儿老师们竟然没打死我，我觉得他们特别厉害。”
“也就那样，按部就班，都给框死了，没什么意思，”姑娘大概吃得差不多了，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又放下，“而且别看老师好像都很有耐心的样子，其实心里也烦着呢。没办法，干这个的嘛。”
他们对视一眼，一齐笑起来。周巡说理解理解：“我上班以后一开始不适应，就，不知道怎么和身边的人和事相处。最严重的时候上边儿差点把我开了。后来也是被人一步步领到现在的。”他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个人特别厉害，说起来他应该算是我的师父。真的很厉害。”
老关现在不知道在干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舍得从长春回来。
其实仔细想来，周巡在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怀疑过老关做这一切的动机。关宏峰看起来总是一张阴沉的搞事脸，但深入接触后就会觉出，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顽固到天真的正义感，所以即使他们如今站在了对立面，周巡依然会不自觉地相信他依赖他。他是周巡的师父，一直都是。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关宏峰回来。
周巡回过神，姑娘看着他，认真地听。他接着说：“我自己现在也带徒弟，一个个的，全是用不着的机灵劲儿，还没大没小的。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儿，没办法，慢慢儿熬呗。”
20:50
周巡结了账。两个人出了店门，在江边遛弯。
姑娘提出AA，周巡说哪儿能啊，但是姑娘很坚持，周巡说，没事儿，就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他眼神真诚：“也没别的意思。”姑娘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他们肩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般配。沉默了一会儿，周巡说：“感情这种事儿，还是要看开一点。”
姑娘抬头看他，他笑笑：“就像戒指一样，就算戴了再久，等到真摘下来，也就留个印儿而已。”而且姑娘指甲油都快掉光了也没补，就算直男如周巡，也是会觉得受到轻视的。
姑娘就低下了头。夜风很凉，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生动多了：“你不也一样。说那么多，又是枪又是血的，不就是想让人知难而退吗？”
周巡一脸无辜：“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命挺大的。”
话终于说开，气氛就融洽多了。他们一边走，聊点有的没的。周巡提出送姑娘回家，因为天太黑了不安全。姑娘一开始不愿意，周巡张口就来打天津快板似的讲了俩案例，姑娘说好的，好的吧。
“感觉你还是挺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的。”
“……是吗？”周巡这时却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起来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入了这一行，就这么干着呗……”
“有想过干点别的吗？”
“嗯？”
“就是，假如没当警察的话，会干什么呢。”
周巡皱起眉，好像这是个多么难回答的问题。良久，他放弃思索苦笑起来：“想不出来啊。假如的事儿，谁知道呢。”
周巡计划着把姑娘送回去以后的事情。队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不回去不行。老关走了就算了，刘长永也去凑热闹，气死。他们渐渐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周巡正准备跟姑娘说走，不远处突然炸开一阵喧哗。
等周巡的意识跟上身体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奔了过去。
21:40
是个贼，本来犯的事儿不大，运气不好被逮了个正着，家伙一傻逼掏出刀子把人给捅了。
眼下这贼随便捞了一个路人，刀子还没逼到人脖子上，被周巡一脚踢飞了。又一脚，贼扑街。
周巡喘着粗气一脚踹人手腕上：“跑这么快怎么就当贼了呢？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啊？嗯？”又踹一脚。等着派出所来人的空当，他看见姑娘之前的消息：“没找着你人。你在哪啊？”
他刚准备回，又进来一条新消息，还是姑娘，说自己先走了。回见。
他就捋了一把刘海儿，叉着腰傻站着，过半晌干巴巴回一句：“路上小心昂。”
警察来了以后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好不容易清净了，趴江边栏杆歇气儿。这是个很晴的夜晚，天上的星星特别亮，水里的星星也很亮。都映在他的眼睛里。
和他之前办过的案子碰见过的歹徒比起来，这个贼的能耐完全不够看的。周巡仰起头，咕嘟咕嘟灌矿泉水。
——但那是和以前的无数次交锋一模一样的感觉。那种熟悉的、令他的心脏忍不住为之战栗的愉悦感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他周巡这个人本就应该为此而生。
21:15
“……没找到别的工作，就当老师了呗。那你呢，你当时是为什么要当警察？”
“就……想当就当了呗。”
“……”
“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周巡试探着说，“惩恶扬善？”
姑娘没说话。
周巡摸摸鼻尖儿：“怎么，是不是觉得特别矫情啊。”
“没有，就是嗯……为了正义？”
“……嘿。”周巡于是眯起眼，继而终于露出了他这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眼角的细纹也弯弯的。他伸手捋了捋姑娘被风吹乱的发丝，半开玩笑又有点认真地点一下头：
“为了正义。”
21:50
因此也绝不害怕为此而亡。
FIN.
*感想：从此没脸说自己是个写手了
*这都写不好还写什么双关
*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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