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夢死

行行重行行

[雷安]最佳损友(短篇完结)(重发存档)

就很气了

ID名搜不出来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强行删我文

[雷安]最佳损友

早上七点,安迷修起床,刷牙洗脸,准备早餐。

雷狮在睡。

七点四十,安迷修用餐完毕,换制服。

雷狮上卫生间。

“早安白痴。”

“你也一样。”

七点五十,安迷修把大盖帽塞包里,骑着他的雅马哈小电动,风驰电掣往派出所去。

雷狮重新栽回床上。

今天是五月十七号。外面天光很亮。

 

*

再次遇见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派出所逮了个斗殴的——本来该是两个,另一个伤势重,先送医院去了。安迷修和所长和其他同事看着眼前留下来的这个,都感觉很头疼。一头蓬松黄毛,绿皮筋扎了个高马尾,低着头,掀起眼皮打量他们,满脸挑衅。这个不好惹的杀马特叫佩利,当时三四个民警都没能制住他,有一个还伤了自己的后槽牙。只好赶紧打电话找安迷修,安迷修当时正夹在一对吵得不可开交的小夫妻中间左右为难,接了电话如蒙大赦,赶忙去了。

派出所几个同事立在一起,互相抚慰被佩利盯出来的满胳膊鸡皮疙瘩。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把安迷修推出来,说这里面只有你打得过他,你审。安迷修年纪和资历都最轻,不说什么,心里想,这儿拷着呢,又离他八千里远,嚯。

其实也没什么好审的,醉酒打人,现场围观群众七嘴八舌早说清楚了。只是眼前这小子狂躁得像条被圈起来的狼狗,不停威胁我们人民警察安迷修,说等他出去,拳头下面见真章。

下班时间是早过了。安迷修揉揉眉心站起身:“真想赶紧出去就别说话了。小心告你袭警。”

他坐回自己桌前,喝水。派出所没剩几个人,并不是因为到了下班时间大家溜之大吉,而是城西出了命案,都跑去维稳了。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人,那时安迷修正在点外卖。对方围了一条红围巾,和和气气说是为了佩利。

安迷修说哦,他把手机电源键按灭了,起来,刚准备问来人同佩利的关系,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看对方:“……卡……卡米尔?”

这时便又进来一个人,单手揣着裤兜儿,远远看见他们,走过来。走几步,才看清楚人似的,又突然站定了。

他们对视。

 

*

九点一刻,雷狮起床。其实他根本没睡着。例行嫌弃安迷修住的小破家属楼辣鸡隔音,洗脸刷牙,吃安迷修留下来的早餐。

九点四十,把盘子和杯子丢进厨房的池子等安迷修回来洗,趿拉着拖鞋回到卧室,靠在床头上玩游戏。玩的是开心消消乐,安迷修一直通不了眼下这一关,所以他要赶在前面,好以此嘲笑他。

十点,收到卡米尔消息。卡米尔说,确定了,是帕洛斯。

 

*

真正下班已经是很晚的事情了。三年别后喜相逢,雷狮和安迷修的第一场架以派出所外空荡荡的大马路为擂台,卡米尔和漫天星辉为见证。要问佩利的事,什么佩利?不存在的。

最终雷狮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安迷修换了便装,逢穿衬衫必打领带的奇怪原则还是没变——这人总是给自己制定很多别人理解不了的条条框框,他心甘情愿被框在里面,在警校的时候雷狮就最讨厌他这一点——他因此差点被雷狮给勒死。

所以他们去撸串。雷狮一脸大爷地把菜单从上到下划拉了个遍,店家喜笑颜开,雷狮揽着安迷修半个肩膀:“这哥,人民警察!没别的好就是体恤人民!这不我们来了,说什么也要请吃饭,唉,不答应都不行!”安迷修张口结舌:“……艹?”我不是我没有,雷狮你mmp哦。

雷狮问他为什么当了个片儿警:“好歹也是敢跟你大爷打架的人,就这点儿出息,我还以为你肯定混省厅去了呢。”

安迷修下意识就想顶回去,但旁边卡米尔眼神认真,他于是收回了自己浮夸的火气,喝一口酒,笑了笑:“为人民服务嘛,在哪不一样。”

雷狮“啧”一声,不置可否。听起来像是场面话,但从安迷修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其妙的还挺有说服力。不过雷狮当然不会真顺着安迷修的说法想,安迷修虽然家里没有什么背景,但是在警校是干部,很受校长和几个主任青睐的。好苗子放在基层历练不是坏事,但估计也就这两年了。雷狮不知道安迷修有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懒得同他掰扯这些事情。安迷修问:“你呢,你家没把你逮回去啊?”

“嗬。”雷狮表示不屑于回答这种傻逼问题。卡米尔告诉安迷修,他们这几年就一直在外面,去过很多地方,佩利也是在路上认识的。

“雷狮旅行团。”

“有意见吗。”

“不务正业。”

“不用嫉妒,谢谢。”

诡异的沉默。安迷修说:“只有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太温和了,”安迷修低下头,雷狮看不见他的眼睛。杯子里的啤酒已经没有泡沫了,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去杀人越货呢。”

 

*

没通关,气死。

十点半,卡米尔敲响了门。他给雷狮腰侧的伤口换药,是子弹的擦伤,对雷狮来说不算太难忍受。

“今天晚上还按之前的计划吗。”

“嗯,小心一点就行了。”

卡米尔点头,把药箱收拾好,对他说:“帕洛斯应该只是告诉了他们上次的时间和地点。拖住我们,他好有时间离开。”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雷狮话锋一转,“今天晚上想吃蛋糕吗?”

“嗯?”卡米尔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不了,我可以自己买。”

 

*

和心怀远大理想的安迷修不同,雷狮纯粹是被绑着考警校的,家里早就给安排好,只等着一毕业走出校门走上升官发财人生坦途。

雷狮讨厌这个,雷狮在学校最擅长拉帮结派惹是生非,尤其第二年表弟卡米尔也考进来,智囊团一到位更加无法无天。但他成绩很好,有的事情要靠天赋,别人羡慕不来的。

安迷修和他同班,本来还是同寝,因为总是打架,安迷修被劝着搬了宿舍——雷狮肯定是劝不动的。但也没办法给他们处分,打架的时候你死我活,老师面前口径却出奇一致,说是在和同学利用格斗课上的知识进行友好切磋。雷狮惹不起,安迷修会长学生表率,除了碰上雷狮别的时候挑不出毛病,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雷狮嫌安迷修装逼犯假惺惺,安迷修嫌雷狮目无法纪随心所欲,互相都不服气的。雷狮他们跳墙去外面撸串,安迷修搂根棍子在墙下面等着,墙底下铺满粘蝇纸,先下去的几个纷纷中招,卡米尔在墙头观望,雷狮冷冷地笑,纵身一跃——抱着被扑翻的安迷修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刚刚好滚到巡夜的老师手电筒底下。老师:“……”雷狮和安迷修:“……”嗨呀,好尴尬呀。

这事悄悄传了出去,别的人不敢说什么,嘉德罗斯看见他们一次笑一次,可能觉得笑话他们两个滚草地是比找格瑞打架还有趣的事情。

他们被罚写检讨,在办公室边做俯卧撑边反思。雷狮一边做,眼睛向左看向右看,安迷修目不斜视,两人都不说话。老师出去了。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一个没忍住,漏出了一个短促的笑,然后便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两个人突然一齐笑成了傻逼:“哈哈哈哈哈哈哈粘蝇纸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想出来的啊——”“那你就往我身上扑啊咱老师那脸当时都绿得跟草地一个色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音不好。老师忙完了,叉着腰在办公室门外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这自然是后话了。

 

*

十二点,卡米尔走了,雷狮吃外卖,看新闻。连环杀人案发生以后整个城市人心惶惶,有的单位甚至放起了假。但也有说法,对方的目标都是城中大佬,高官富豪,普通小老百姓还轮不上,不知道都在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

外卖难吃,除此之外,雷狮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十二点半,吃过饭的雷狮无事可做,念在今天日子特殊的份儿上,到底还是大发慈悲地替安迷修洗了碗。听卡米尔说帕洛斯叛逃后佩利很是消沉了两天,明明之前最爱戏弄他的就是帕洛斯,不懂是个什么原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出去搞事。

一点半,睡觉。做了个梦,梦里他是好人。

 

*

安迷修和雷狮后来依然常常吵架,安迷修说他不辨是非。雷狮挑高了眉说这话倒没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规定的啊?我想做的事就是对的,不想做的,就是错的。安迷修你看清楚了,我跟你这种人可不一样。”

安迷修当然知道不一样,雷狮大爷生平最恨规矩,最烦被人摆布。安迷修不能理解他,他也理解不了安迷修。这事无解。

但随即他们便又立即和好了,当一切都无事发生过,叉着对方的脖子亲亲热热去练射击。格斗两人不相上下,文化课安迷修略胜一筹,射击成绩雷狮则总是比他稍好一点。雷狮以此嘲笑他,他也暗暗较着劲儿,有朝一日非赢过这个恶党不可。

除此以外,日光之下并无新事。雷狮和他的党羽照样在学校里面横着走,搞事,找学生会会长的茬,当面拒绝女生的告白。安迷修尤其看不惯他这一点,雷狮就说你该不是嫉妒吧。安迷修恼羞成怒,男生宿舍的走廊上又一次尘土飞扬。

“你是真的想找个女朋友吗?”

“……我会对她好的。”

“扯。你以为谈恋爱是照顾布娃娃啊。”雷狮有节奏地磕着啤酒罐的罐底,酒液溅出来,洒在天台的水泥地上,“肤浅。”

“说得你很懂似的。”

“肯定是比你懂,”雷狮说,“你怎么对女生好,给她买口红和包?给她做饭?”

“……昂。还有保护她。不应该吗?”

“靠,那你喜欢她什么,这事儿对谁不能做啊?承认吧安迷修,你根本不懂姑娘,也不懂爱情。

雷狮直起身,将喝空了的啤酒罐用力丢到另一栋宿舍楼的楼顶,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的哐啷响声。风有点凉,安迷修仰着头看他,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雷狮迅速地否认,“都是别人喜欢我,我根据她们总结经验。”

“噢……”

“但她们也跟你一样肤浅。”雷狮撇着嘴摇头,“无聊,无聊。”

然后他们就溜回了宿舍,因为楼下手电筒的光束亮起来了。入睡前安迷修才想起来,雷狮到底也没有跟他说明白,他心里的“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反正安迷修也没嘴上说的那么在意这个,他心里的东西太多了,考试、学生会的活动,别的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以及支撑着这些小事的他所坚持的信义,给爱情留下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还有件值得一书的事情。寒假的时候,雷狮伙同卡米尔策划了一次出逃。这场出逃当然以失败告终,开学时雷狮是被扭送回学校的。有一点丢脸,但雷狮的表情始终很坦然。安迷修去办公室的时候遇上了雷狮和他的家长,主任愁眉苦脸,雷狮和安迷修擦肩而过,听见主任说:“……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主任只是在抱怨,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之后有一阵子雷狮没什么动静。安迷修更加勤奋地练习射击,雷狮笑:“只是不如我而已,你就这么在意?”

“下一场,等到下一次考试,我要赢你,”安迷修说,“我怕时间已经不够了。”

他们心照不宣。

 

*

两点半,之前每天吵架的那对小夫妻又来了。半个月前他们终于顺利离婚,但好景不长,男方搭错了筋,又一定要把女方追回来。于是再次闹到了熟悉的派出所里,安迷修看见他们俩,眼前一黑,几乎厥过去。

所长笑嘻嘻拍一把他的肩膀:“社区工作无小事,这也是我们干警维护和谐社会的任务啊。”

安迷修低眉顺眼,没脾气。当时校长知道他在派出所当片儿警,笑得很开怀,说这样就对了,“你这小子,就是欠磨。”他那时候不明白,其实现在也不很明白。

高中看历史书,讲到“骑士道”,全班都在打哈欠,独他一人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后来报考警校也一样。他渴望保护一些什么人,他觉得这就是自己所寻求的绝对正义。人人说他好脾气有担当,提出异议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校长,另一个是雷狮。

——“哎,你就设身处地地想想,假如你是那个女的,你会怎么样嘛,”所长一边喝茶水,给他出主意,“先找到切入口。”

——“喂我说,你凭什么把自己放得那么高啊?准备普度众生吗?”雷狮叉着腰一脸不屑,“我告诉你,所谓‘骑士道’最愚蠢的地方就在于,它表面上教人谦逊,内里却视自己为贵族,因此比谁都傲慢。你以为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

雷大明白没过生日,他不爱过生日。倒是托人买了个蛋糕,因为卡米尔喜欢吃。蛋糕刚拆开就给分完了,一大半吃了,一小半雷狮拿走,全糊到了推门而入的安迷修头上。安迷修:“……日哦。”雷狮伸手呼噜一把他的头发:“这可好,还省发胶了。”被安迷修追着打。可能是心情好,雷狮最后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提出休战:“……停,停。我记得,你是不是也快生日了?”

“……”这厮又在不怀好意。

“想要什么礼物?”

“不必了,谢谢。”安迷修客客气气地说,“一定要送的话,让我打死你就行。”

“……言归正传,”雷狮靠着墙,安迷修眼见他蹭一身灰,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爽,“你来我们宿舍干嘛?”

“……没事。”

“我不信。”雷狮眯着眼看他,“你是不是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

“……不是我送的,”安迷修从裤兜里掏巴掏巴,掏出一副半截手套,“是我认识的妹子,觉得你帅,”他报了一个女生的名字,“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眼神儿不太好使。”

“真不是你送的?”

“你做什么青天大梦。”安迷修拿手指头捻了捻被蛋糕黏成一缕一缕的头发,特别生气地就走了。

 

*

三点半,雷狮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遛遛达达。这点儿人少,他拿手机划拉着菜谱,一样一样找要买的菜。安迷修不吃青椒,哈哈,于是雷狮仔仔细细拣了四个;安迷修也不吃香菜……就先放过他。

上学时候雷狮的厨艺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水平——吃一口折人十年阳寿。现在好多了,雷狮想就趁这个机会跟安迷修展示一下,什么叫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四点十分离开超市,去蛋糕房取蛋糕。腻死人的奶油蛋糕,外围一圈棕色小马驹,中间站了个威风八面的雷狮——没有安迷修的戏份。雷狮很满意这个造型,觉得它寓意不可谓不完美,这个蛋糕是朕给你买的,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了。

五点,安迷修好说歹说劝走了那两位祖宗,坐下来喝水。两个同事翘着二郎腿唠嗑,抱怨说最近那个连环杀人案闹得太凶,搞得居民草木皆兵,一天之内派出所接了十来个电话,都说自己被盯上了,累死。安迷修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点疼,半闭着眼安神,想不知道雷狮现在在干嘛。

 

*

安迷修生日那天,瓢泼大雨,那老师是个狠的,全班人在外面淋了两节课。警校大小伙子体质比常人好,按理说没什么,架不住安迷修倒霉,发烧了不说,被一个班的同学损,实在撑不住了,让雷狮给拖到医务室——安迷修自己还不乐意,雷狮说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能少上一会儿课,你在教室表演自焚都不关我事。安迷修虚弱地翻了个白眼,说,啧。

校医慌着看电视,中央七套的《致富经》,怕影响病人休息,还贴心拉上了帘子。安迷修打着点滴,雷狮坐在床边,窗外雷声砸在雨声里,显得室内温暖又安全。

两个人极少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也许是因为雷狮认为这种情况下会显得自己胜之不武。总之,安迷修耷拉着眼皮,雷狮百无聊赖地看看他一脸死相,看看仿佛要滴到地老天荒的点滴,看看他覆盖着苍青色血管的白的手背,最后他说:“我反正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傻逼选择在四月份送别人一副手套。这思路,非常奇崛了。”

安迷修把头扭到墙的那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扭回来,于是雷狮得以看清楚,他在笑。那笑无声无息的,待到笑够了,安迷修说:“跟季节没关系,他可能是觉得那手套的样式适合你呢。大黄星星,跟幼儿园小班戴的似的,跟你多衬。”

“那你说,他宁愿倒错季节也要给我送东西,是不是喜欢我呀。”

“自恋吧你。”

“我认真的。”雷狮说,“你比我自恋多了,看见你就想打你。”

“彼此彼此。”

“你是正义小卫士,但是我不是。哎不说了,”雷狮把声音扬了扬,“我之前说要送你礼物来着,现在告诉你吧,礼物就是——

“我以后不会再找你的茬了。开心么?”

无人作答。《致富经》结束了,在漫长的广告时间里,安迷修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最终,雷狮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我先走了。你……睡觉吧。”

安迷修伸手,没注意,扯到了输液管,“嘶”了一声:“雷狮。”

“……嗯?”

“不能再等一下吗……你还欠我,一场比赛。”

雷狮站定,想露出个笑,到底没成功。他背过身,把带来的伞留了下来,匆匆步入漆黑的雨幕中。

第二天雨过天晴。

雷狮和卡米尔消失了。

 

*

六点半,雷狮把刀丢到案板上,去客厅拿纸巾,想洋葱这玩意儿可真鸡儿烦人。

 

*

再见面就是三年后。其间雷狮不知所踪,安迷修顺利毕业,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下放成了片儿警。

雷狮住进了安迷修租的房子,吃安迷修的喝安迷修的,安迷修问起来,就说自己现在穷得要死,作为光荣的人民警察,安迷修没有理由不施以援手。

两个人又一次生活在了同一个屋檐下。不过他们并不常能见到对方,安迷修片警儿穷忙,按时下班基本没戏,雷狮则是个昼伏夜出的主儿,偶尔同桌吃个晚饭,除了斗嘴扯皮,雷狮对这城市里大小酒吧的风格价位妹子如数家珍,安迷修觉得自己仿佛在这儿白待了两年。

安迷修也跟雷狮开玩笑,说你们来得不巧,这阵子治安太差,小心哪天被杀人犯走火儿崩掉了。雷狮似乎对此兴致寥寥,他说那不是还有你们吗。随即转移了话题,问:“这两年,没想过找个女朋友?”

有一瞬间,安迷修的脸明显地冷了下来,但很快他恢复了常态,抑扬顿挫地叹气:“命中有时终须有吧。这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

七点半,雷狮出门。这天是安迷修值班,他知道。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回来以后热一热就能吃。

不会太久的。

 

*

凶手作了两次案,调查组除了判断出这是团伙作案以外一无所获。讨论来讨论去,始终没有找到凶手合适的作案动机,不排除是雇凶杀人。不过这些事情和派出所的小片儿警是没什么关系的,同事们把这个当成穷极无聊时的八卦,只有安迷修收集了信息很认真地在分析,还被揶揄:“我们小同志干嘛呢,想当神探啊?”

安迷修不很喜欢这样的语气。但关于这个案子,警方放出来的消息确实太少了。

凶手第三次犯案那天晚上,雷狮回来的时候安迷修还没睡。雷狮身上带着酒精的味道,捂着肚子,一进门就栽浴室里去了。出来以后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要进卧室:“快睡吧,别修仙了,再修也修不出一个四海昌平来。”安迷修没理他,他也没在意。

因此他不可能注意到台灯前安迷修严峻得前所未有的表情,和努力克制却忍不住颤抖的手。

安迷修收到了一封信。

 

*

八点。

“都收拾好了?”

“嗯。明天下午走,可以吗?”

“行。”

雷狮坐下来,一遍一遍擦拭他的枪。射击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举起枪,感觉手中冰冷枪支同他血脉相连。这很好。

“我们快一点,争取早点回去。”

卡米尔看着他,轻声笑:“代我祝安哥生日快乐。”

“祝不祝吧,不重要。”雷狮说,“好好准备。”

 

*

雷狮依然每天白天睡觉打游戏,晚上越夜越美丽。安迷修没什么机会同他讲话。佩利后来被保释出来,却没有找他打架,蔫蔫的样子。

五月,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应该不会下雨。

安迷修想,雷狮那厮,还欠他一场比赛呢。

 

*

 九点一刻。

多等了一会儿,但总体来说进展顺利,董事长先生脑袋开花的样子很美。卡米尔和佩利分别撤退,雷狮也按照计划好的路线离开。现场一片骚乱,警笛和消防车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像是对他们成功的序曲。他得快一点,雷狮想,安迷修马上就要下班了。

他脚步轻快,闪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然后他停下。他想他停下不是因为面前站着一个穿警服的家伙,而是因为那个家伙长了一头蓬松的棕色头发,他还往那头发上扣过奶油。

对方举起了枪。

 

*

“你——”

“爱过。”

“滚吧。”

“……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

 

*

九点半。

“是帕洛斯告诉你的吗?”

“我不知道。”

雷狮上前,安迷修后退了一步。他恨自己的这一步。

“你早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那天晚上的酒精味道不对,”安迷修问,“受伤?”

“嗯,我们被卖了。”

雷狮笃定帕洛斯不敢把他们的事和盘告诉警方,事实上帕洛斯的确不敢。但雷狮没想到他会找到安迷修。

 

*

便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

九点四十。有猫经过,除此外寂寥无声。

雷狮从怀里掏出枪,慢慢地举起来,瞄准安迷修。他们对峙。

“我欠你的那场比赛,还比吗?”

安迷修咬紧了牙,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来:“状态不好,我,和你,都是。

“——但是,来吧。”

 

*

“现在呢?”

“嗯?”

“现在的你,懂爱情了吗?”

 

*

枪响。

 

*

安迷修醒来是将近两天以后的事情了。凶手再次作案,警方依然焦头烂额,各种传言愈演愈烈,但安迷修知道,在这所城市,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输了。雷狮的射击成绩总是比他好一点点,在学校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只有一点点而已。但是已经足够了。

伤情稍微好一点之后,他回了一趟家。刚进门,一片酸臭味。安迷修捂着鼻子走近,把桌子上蛋糕盒子打开,绿油油的,早看不出之前是个什么造型。他想,傻逼雷狮,这清理起来,该多麻烦。

然后他走进了厨房。厨房倒还好一点,只有垃圾桶有点不堪入目。菜刀还撂在案板上,安迷修过去摆好,又捏起已经快烂完的那半颗洋葱。明明已经烂成黑色了,安迷修想,味道怎么还是这么重。

他把洋葱丢进垃圾桶。

然后他站定,摸摸自己的脸颊。他以为自己哭了。其实并没有。

 

*

还是安迷修过生日那一天。他在心里骂了一会儿外面的大雨,又骂了一会儿辣鸡雷狮,心里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雷狮折回去的时候,安迷修已经睡着了。雷狮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傻逼的睡相,给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雷狮浑身都湿漉漉的,脖子上挂着校医递给他的毛巾。他喘着气,发梢滴下来的不知是汗还是水。

他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讲的,可是此时那些话又都没有用了。睡着的安迷修不会跟他抬杠,这真好。真好啊。

那就这样吧,雷狮想。他站起来,俯下身,盯着安迷修,用力看了他好多眼。

他吻了他一下。

 

*

你便自去走你的人间正道。

 

END.

写得烂也要存档啊

气死

例行tag带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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